多日之后, 赵琼和易朝州终于走出了山林。

他们站在山脚下，眼前是一小片平原，远远望去不见村落, 周围似乎人烟稀少。

赵琼抬头看着蓝天，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不被树叶枝杈遮蔽的天空了, 这淡青的颜色让她的眼睛有些发酸。

“糙饼还剩下三块，不是很够吃，如果咱们没有及时找到食物或者到达村落的话，恐怕会饿死在半路上。”易朝州望着平原，神色忧虑地道，“感觉这里能吃的东西没有山里面多。”

“你瞧，”赵琼拉拉他的袖子, 指了一个方向, “吃的不是在那儿吗？”

一只灰色的野兔嗖地蹿了过去，钻进了一个小土坡里，远处还有只野鸡飞过, 五彩斑斓的羽毛十分显眼。

易朝州咽了口唾沫，恨不能冲过去立刻抓住野兔野鸡, 就地烤了。这些生物非常警惕，而且行动机敏，是很难抓到的。易朝州随身带了弹弓，可弹弓只能用来打鸟, 打野鸡野兔想都不要想。

在山林中的这些天，赵琼曾经试图学做陷阱，用绳子做简易的套索，但从来没套到过什么动物，这无疑是一件让人很挫败的事情。

“我觉得你准头挺好的, 找一块结实的长木头甩过去砸到它们，保准死了。”赵琼道。

“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易朝州嘴里虽然这样嘟囔着，但还是去旁边找了一个粗木棍，放在手里掂了掂。

太多人靠近容易惊扰野鸡，易朝州让赵琼在远处等着，他自己从背后悄悄摸摸地靠近那只野鸡，然猛地把手里的木棍甩了出去。

咚的一声，野鸡被惊走了。

易朝州转头对赵琼做了个苦脸。

赵琼走过去安慰他，“跑了就跑了，刚刚看见的那只野兔往土坡那了，我估摸附近有兔子洞，咱们还有兔子可以抓。”

两个饿坏了的小孩去土坡那边找了又找，终于找到了几个疑似兔子窝的洞口，赵琼以前没捉过兔子，易朝州也没捉过兔子，只能凭借自己瞎想的方法逮到猎物。

赵琼估摸这些洞可能都是兔子窝的出口，于是她指挥着易朝州把所有的洞都给用石头和土块儿给堵了，就留下一个洞口。然后两人捡了些柴火开始烧火，拿着芭蕉叶往兔子洞里面吹烟气。

过了不到五分钟，一团灰扑扑的影子像箭一样跑出了兔子洞，被早有准备的赵琼扑了个准，她按住灰兔子，从怀里掏出短匕结果了它的命。

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兔子剥皮烤熟，秦王军撤退，他们再也不用顾忌野外生火的事情了。

赵琼和易朝州分吃了半拉兔子，然后将剩下的一部分肉用芭蕉叶包好，准备饿的时候再吃。他们吃东西一向节省，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会把路上遇到的所有能吃的食物都塞进肚子里，体力消耗过于巨大，却不能及时补充能量，身体迟早会垮掉。

“喂，赵琼。”易朝州忽然喊了她一声，“你还记得今天是几号吗？”

赵琼愣住了，她掰着手指头仔细算了算，才惊觉现在居然已经腊月十六了。

今天是她的生辰，再过三天就是易朝州的生辰，而半个月之后就要过年了。

他们忙于奔波逃命，也没有计算日期，过得真是糊里糊涂。

“我家里穷，每年我或者我爹过生辰的时候，娘就会给我们煮鸡蛋吃。”易朝州别过头擦了把眼泪，哽咽道。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可有时却又觉得度日如年。

赵琼是不怎么在乎生辰的，可听到易朝州的话也不免眼中一酸。从前在柳陶，赵老三会在她生辰的时候买来一些好吃的糕点，然后炒几盘菜，赵琼爱吃肉，这一天桌上的肉菜就是给她准备的。

“别哭了，咱们已经过了最难的时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等咱们有钱了，你过生辰时想吃几个鸡蛋就吃几个鸡蛋。”赵琼胡乱拍着易朝州的后背，“你看，你过几日才到生辰，而今天就是我的生辰，要哭也该是我哭，不是你哭啊。”

易朝州真的不是个爱哭的人，但是他这两个月以来在赵琼面前哭的次数比他这两年在爹娘面前哭的次数还要多，易朝州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打了个哭嗝，止住眼泪。

赵琼年纪比他小，都没怎么哭过，反倒是易朝州像一个爱哭鬼一样掉了几次眼泪。他想起元婶婶死的那日，赵琼也没怎么哭过，在找不到赵爷爷的时候，赵琼还是没有哭。

易朝州哑着嗓子含混地嘟囔道：“你是哭不出来，还是在死憋着不哭啊……”

“哎，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遇见难过的事儿我也想哭，但我哭的时候没必要让人瞧见啊……那多丢人。”赵琼诚恳地说。

“你说得也是。”易朝州道。

赵琼道：“没事，你要是憋不住想哭就哭罢，反正荒郊野外的，就剩咱们两个人，你在我面前哭不算哭，我也不觉得你哭是在丢人。”

易朝州斜眼儿瞅着她，“你都这么说了，我还好意思继续哭吗？”